一张肖像照，映射“特朗普2.0”的强势色彩

美国总统特朗普于 1 月 20 日正式就职。时隔四年，特朗普再度执政将会如何搅动世界？面对美国内政外交出现的种种状况，特朗普新政府将作何应对？中国又应当如何防范“黑天鹅”的出现？近日，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教授、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郑永年接受深圳卫视直新闻记者专访，围绕上述问题作出解答。

特朗普“总统照”不一般

郑永年：有意以强势总统姿态回归

随着特朗普迎来“第二任期”，国际社会对这位在首个任期中表现极度不确定、不稳定的美国总统，可以说是警惕万分。与“第一任期”相比，特朗普时隔四年开启的“第二任期”，又将是何种基调？

要理解特朗普下一个四年的执政风格，得从一张照片说起。

1 月 16 日，特朗普团队公布其就职典礼官方肖像照，与往常美国总统平静微笑的肖像照不同，更与特朗普本人在 2017 年发布的挂着爽朗笑容的肖像照呈现出截然相反的调性，2025 年的肖像照中，特朗普“神情严肃、怒目而视”。不少人还注意到，这次的肖像照，与他此前在狱中拍摄的大头照“神似”。

特朗普两个任期的肖像照呈现出巨大差异。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教授、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郑永年认为，特朗普在这次的肖像照中，是有意展现出一种“强势总统”的姿态，也说明了迎来第二任期的特朗普将会在内政外交各领域中都表现得更为“强势”。

郑永年表示，特朗普发布的肖像照，传递出的信息就是“ I'm watching you ”（我在看着你），再结合其团队中安排了不少对华“鹰派政客”这一点来分析，不难看出特朗普的用意所在。“他的目的就是要 ‘ 强势谈判 ’，先给你压力，在谈判桌上争取一个有利地位，尤其是在外交领域的有利地位。”郑永年说。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的“强势总统”风格，也体现在其准备大刀阔斧削减联邦预算的行动计划上。在赢得 2024 年美国大选之后，特朗普就扬言要设立“政府效率部”，由亿万富豪埃隆 · 马斯克负责，并且提出了大刀阔斧削减政府预算、裁减政府人员等计划，舆论为之哗然。但马斯克日前也承认，“削减 2 万亿美元开支”的目标不太可能实现。

郑永年向直新闻分析称，这其实反映出一个事实，即便特朗普以“强势总统”开启第二任期，但来自美国国内的阻力仍然巨大，特朗普可能也需要“学会妥协”。

“我觉得所有的、主要的所谓麻烦，都无非就是来自他面临的国内问题，很多挑战。他为什么能当选总统？就是因为人们希望他，至少美国民众希望他，有能力解决问题。”郑永年说。

郑永年表示，特朗普上任后面临的麻烦，总体而言有三个方面：第一是团队磨合的问题，新的团队需要时间适应特朗普的决策风格；第二是具体政策措施还需要仔细考量，目前特朗普提出的许多政策都仍停留在“意向”层面，要落地还需要有更清晰的路径；第三是特朗普对“深层政府”（Deep State）的执着，但这一概念仍然十分模糊且宽泛，在推进的过程中很可能遭遇来自美国政界、司法系统、军工系统等等各个领域的阻力，即便是马斯克如今也显露出了妥协的苗头，困难程度可见一斑。

“因为你作为一个局外人，很容易去指责局内人。但真正的问题是，你成为局内人了以后，发现当家也不太好当。”郑永年说，“所以他也在调整，这个阻力有多大，实际上也决定了他政策执行成效最终有多大。”

特朗普为何频繁发表“扩张言论”？

郑永年：有其无奈之处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近期发表了一系列“扩张言论”，比如要收购格陵兰岛、将加拿大纳入为美国第 51 个州、重新控制巴拿马运河等等，招致国际社会批评。在郑永年看来，特朗普频繁炒作国际议题，实际上是因为内部问题难以解决，某种程度上有其无奈之处。

“美国总统对外有很大的权力。所以特朗普第一任期间，实际上他也是要使美国 ‘ 重新伟大 ’，他应当是转向内部的问题，但他解决不了内部问题，所以转移注意力转向国外。拜登也是一样，转向国外。我想特朗普（第二任期）大概率也会这样。”郑永年说。

郑永年强调，特朗普目前炒作国际议题更像是一种“权宜之计”，但美国的问题归根结底主要是国内的问题，他如果把重点放在国际问题，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所以我是觉得尽管特朗普开启了第二任期，再一次担任总统职位，也不是万事俱备、一帆风顺的，我的判断就是他会采取 ‘ 内政优先，外交次之 ’ 的执政策略。”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所发表的一系列“扩张言论”，也并非空穴来风，包括在其第一任期就公开表示过有收购格陵兰岛的意向。在郑永年看来，特朗普的种种言论，实际上与其本人的认知甚至美国政界的整体战略倾向都有关系。

“我个人的判断是，美国的这些精英人物与特朗普本人，认为现有的体制、现有的国际秩序，不足以帮助美国来维持它的领导地位，不足以帮助美国来维持它的霸权地位。所以他的选择是，如果旧的体制不行了，那么我们要重构这个国际秩序。”郑永年说。

郑永年指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美国这些年都在变着花样、用不同形式包装自己的一系列“扩张行径”，而商人出身的特朗普比较直接，言论看似疯狂，实则赤裸裸地道出了美国政客的“野心”。

“当然，西方很多精英觉得接受不了，一说格陵兰岛，一说加拿大，一说巴拿马运河，（西方舆论）就吵起来了。那为什么西方媒体不炒作美国在菲律宾军事基地的议题呢？他们的虚伪性就在那方面，只是特朗普不那么虚伪，直接说出来了。”郑永年说。

特朗普将 24 小时内解决俄乌冲突？

郑永年：恐怕没那么容易

特朗普在竞选期间，曾声称要在“就职 24 小时内解决俄乌冲突”，近期更是在对俄关系上释放不少信号，备受瞩目。不久前，特朗普曾表示希望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会面，俄方也释放积极信号，而美媒 19 日的消息显示，特朗普已指示助手安排在自己宣誓就职后的几天内与俄罗斯总统普京进行通话。凡此种种都显示，“特普会”发生的预期逐渐升温。

郑永年认为，特朗普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如今也可以算是一个成功的政治人物，迎来第二任期的他显得信心十足，在他任内美俄关系可能会有不小改善，但要如他所说那样迅速解决俄乌冲突，恐怕面临诸多难题。

“他的观念里面，（俄乌冲突）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赢家，乌克兰当然是输家，但俄罗斯就是赢家吗？（俄罗斯）经济搞得这个样子，当然是 ‘ 双输 ’。而且欧盟也是输家，地缘政治变迁对它的影响很大。美国稍微赢一点，但是也是被拖着，陷入僵局，所以这个问题就是必须尽快解决。”郑永年说。

不过，郑永年也强调，美国政界对俄罗斯的敌意不小，又考虑到欧洲盟友以及乌克兰方面的诉求，特朗普“实际做起来很不容易”。“因为你要普京放弃乌克兰也不可能，他肯定要主张在乌克兰的问题上要赢，但如果美国放弃了乌克兰，欧盟自然也不会同意。”郑永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