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展览｜“旧城新影”上海历史风貌区影像展

2024年12月6日，摄影师惟祺“指月”旧城新影摄影作品展在上海举行，展览发生在100多年前的一幢西班牙建筑风格的老房子里，砖木二层，带有独立庭院和露台，体现了当时住宅的现代化和舒适性，一至三层的空间里，29幅黑白照片与室内浓浓的老派韵味相混合，使得作品平添几分肃穆和神秘的气息。

展览现场图片

惟祺生于1986年的上海，旧上海的往事令他着迷，他经常去各地搜集老照片、旧物、文献，并将上述材料作为艺术创作的元素运用到其作品当中。本次展览他将上海滩的老相框与摄影作品相结合，使得主题为“指月”——指向那言语无法抵达之处（俞元宵语）的展览，有了只可意会无法言说的妙境。姚小姐来自成都，法国留学归来选择在上海工作生活，她常年居住衡复风貌区，热爱街道，热爱citywalk，热爱亦中亦西的市井生活，面对这些上墙的摄影作品，她赞叹“上海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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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3年上海开埠，经济、文化、人才在资本和国内外多股政治力量的推动下得以迅猛发展，首先是人口呈现爆发性增长。有数字统计，开埠时，上海人口仅20来万，1900年达到100万，已是中国最大城市。到了1949年，上海已有546万人口，为世界级大城市。这100多年中，上海人口增长20多倍，迄今已超过1400万。人口涌向上海，房地产业得到发展，在今日衡复风貌区留下大批旧上海各具特色的建筑，这样的建筑本身也影响了此后一代代居住于此的人。

建筑的外在形态的丰富性、装饰性使得不同时代的摄影师以此作为创作对象，年轻的惟祺早早地嗅到空气中的异香。那天，他打开窗户，指向伸到窗台的桂花树叶说，“每年八月，一股奶油香，上海味道”。在一条充满绿荫的道路上，一栋六层高的公寓作为地标，屹立于此。这便是安亭路43号的安亭公寓，原名金司林公寓（King’s Lynn Apartments），为砖混结构现代公寓，新古典主义特征，具有英国乔治时期风格特征，由著名美籍华人建筑师李锦沛设计。李锦沛祖籍为广东台山，1900年出生于美国纽约。1921年夏天，李锦沛进入麻省理工学院学习，1922年，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系学习。几年前，惟祺将工作室迁入此地，对于他来说，金司林公寓是工作、展示作品的空间，也是给予其创作灵感的地方。

他的工作室展示其收集1949年前的上海留下的老式灯具、器皿、皮箱、柜子，自然还有相框。那些相框造型各异，上面雕刻不同花卉纹饰，他坚信“这是海派文化留下的信息”。这些相框的设计造型后来出现在杂志上、画刊中，被越来越多的人称之为“装饰主义风格”。装饰主义艺术（Art Deco）名字取自于1925年在巴黎举办的国际现代艺术装饰工业展，上海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一度将这种风格大量运用在建筑上，据说上海这座城市在当年留下的Art Deco建筑数量仅次于美国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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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展览所有的照片均由这些老旧的相框托裱、装点，以至于现场不少观众在看了照片本身后，被美丽的相框所吸引，相框在此时与作品成为一体，同构为艺术的一部分，观众的视线在作品和相框所溢出的信息中欣赏、游动、审视、评判、读取上面岁月带来的秘信。它们也许是100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新移民（shanghainese）根据中国文化、审美习惯、个人趣味制作出来的法式或英式的上海相框，也许是来自江浙某富绅请上海工匠定制的一批带有江南气息的改良品种。这也许就是人们日常说的“海派文化”在此刻的实物见证。所有这些努力最终指向艺术家试图表达的当下与100年前的上海之间建立起来的关系。

惟祺 “一棵树”系列作品

惟祺的作品“一棵树”系列，英文名为Moonshot，也即“指月”，他说，最早的灵感来自于工作室窗外的那棵桂花树。由此，之后他所创作的每张照片的主体是深夜上海街头的一棵法国梧桐，背后则是一幢历史建筑，锦江饭店法领馆、枕流公寓、静安寺……枕流公寓这张作品，前景是一棵梧桐，后面是影影绰绰的窗户门洞，灯光微亮，与街景和门前的树相呼应。照片的边上，则并置一张电影明星周璇的玉照——周曾经居住于此。惟祺以此方式发起对上海的追忆和致敬——幽暗的光影下，一种落寞寂寥的气氛——马路转弯，建筑拆迁，人聚人散，行道树换了人间。在时间的河流里，一切坚固的都在烟消云散，不过比起“抢救性拍摄”，惟祺更愿用“陪伴”来诠释他的影像实践。今日的上海毕竟不是100年前的上海，以摄影进行艺术创作的惟祺在日日夜夜中追忆梦中的上海，唯一可被他“抓住”的是建筑物还在，内部的灯光向外散发光亮，传递和交换某种讯息。惟祺在黑夜中接收到某种讯息。不同的历史时期，里面的主人几经更替，而100多年来，门前的那棵树却在四季轮回有常的变化中如如不动，见证着人世间的无常。

佛家有一个著名的譬喻，指月之手：真理像空中明月，而佛经是指向月亮的手。摄影评论家施瀚涛称，用“指月标”来指称这些树木，正如指向月亮的手指不重要，重要的是月亮所代表的到达彼岸，这些树则是一种标识，艺术家所真正想要讲述的则是树后面的建筑，以及建筑中所流淌的历史。

惟祺这几年亲近佛学，去年他在法国回购一尊观世音像，玉石雕刻，圣洁庄严，观音容颜沉静自在，让人一瞥之下心生欢喜。本次展出的作品见证了时间，也清晰地让观众看见时光的流逝，生活的变迁得以细密呈现。